
从卖报卡黄牛的表情,可以窥见杭城报纸的消亡史。
十几年前,是都市报纸类最好、最风光的时代。
二十一世纪初,杭城两大都媒《钱江晚报》PK《都市快报》,是资讯发展史上的一个特殊产物,也是信息大爆炸的前奏。
《钱江晚报》是浙江省唯一省级晚报,创刊于1987年,是浙江省及杭州市发行量最大、广告收入最多、影响力最大的都市类报纸,是浙江报业第一品牌。
最初的“晚报”,是真的晚报,每天傍晚才出刊,没有竞争的年代,似乎也没啥毛病。除了某些喝茶看报的岗位,大部分人们,也只有下班回家才有时间去翻看都市类报纸。晚报反而是种优势。
1999年,杭报集团的《都市快报》开始发行,新鲜热辣的资讯,每天都会比“晚报”快一步。
浙报集团立刻意识到了问题,迅速响应,随即在2000年战略性的新开了一张都市报纸《今日早报》。虽然早报的定位也不错,但离都市快报始终有一段距离。不久之后,晚报也改成了早上发行,加入了这场不见硝烟却惨烈的厮杀。也成就了“晚报不晚报”这句经典的slogan。
后来,杭报集团也新开《每日商报》,定位商业新闻资讯;加上2001年由《浙江青年报》改版而来的《青年时报》喊出“牛奶面包,青年时报”,五大都市媒体空前繁荣。
那时候杭州公交站,社区周围,遍布着报亭报摊,5毛钱一张的报纸,根据等级地位,占据着各自的位置。
都市类报纸5毛钱的价格,被称为廉价报纸。(这里的5毛和5毛党没有关系)
《环球时报》英文版记者从这个消息着手,对“五毛党”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报道。报道中说,一份官方文件透露,几年前长沙市委外宣办选聘网评员,底薪600元,每发一帖给五毛钱。这就是“五毛党”的来历。
廉价报纸最早出现在19世纪的西方,也是人们对社会新闻关注需求提高的产物。所谓廉价,是因为报纸纸张和印刷的成本,已经超过了发行价。如果仅考虑报纸成本,卖得越多,亏得越多。
虽然报纸亏本了,但发行量越大,报纸的广告位就越值钱。巨额的广告收入面前,报纸的成本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这就是廉价报纸诞生的商业逻辑。
这种盈利逻辑在如今其实非常常见,影视剧、网络游戏都是廉价或者免费吸引用户,通过广告和道具实现盈利。
巨大的发行量对应的是巨大的商业价值。
所以,那时候的媒体人,是让人羡慕的行业。尤其是广告部和发行部,年底的奖金看得人眼红。
那时候的媒体人,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冕之王,掏出来的记者证,可以处处受到尊重。
那时候,报纸的年卡是年底很好的礼物。
而每到年关,报社门口到处都是卖保卡的黄牛。那应该也是黄牛们最好的时代。
时间跨过2010年,智能机时代悄然来临,信息大爆炸的轰轰烈烈,却是“欢送”纸质媒体开始走向衰弱的“礼花”。
走在互联网前沿的杭城,也是最早被爆炸辐射的地方。风光一时的五大都市媒体,同时开始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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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31日,《今日早报》战略性停刊。
2020年12月30日,牛奶面包的《青年时报》停刊。
杭城里的大小报亭报摊消失不见踪影。
快报和晚报,也早就过了相爱相杀的年代,各自像被庄稼汉丢在墙角喘息的木犁。回想当年,快报为了抢头条,可以顶着压力去抢发,让信息快人一步,又敢于发声,风头一时盖过晚报,被杭城百姓追捧。晚报也可以稳扎稳打,背靠浙报大树,以公信力赢得口碑。媒体人心怀信仰,迎着朝阳出发,身披夜幕前行。
然而,人人都是媒体的时代,终于还是来临。人们需要通过纸质获得的资讯,越来越少。
报社门口的黄牛,也越来也少。
暖阳下,他们的表情有点呆滞,他们似乎也不急着向路人推销手中的保卡。他们明白,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守株待兔”。
站了十几年的老面孔
然而,爆炸的信息,也让人们迷芒。
新闻最核心的价值是真实,然后才是新(快)。
但人人皆媒体,网络信息发布门槛也来越低的当下,人们对信息真实性的甄别能力的参差,让信息成为社会性问题。尤其是中老年人,被虚假信息的陷阱时时威胁。防诈反诈,艰巨而道远。
报纸的消亡,在西方早就是研究的课题。人们研究的目标不是是否会消亡,而是它们消亡的时间。
但无论信息如何发展,人类对新闻真实性的需求不会改变,媒体人的信仰和信念,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