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烟台日报-大小新闻
一代文学巨匠冰心在《我的童年》中写道:“一九零三年——一九零四年之间,父亲奉命到山东烟台去创办海军军官学校,我们搬到烟台。”
在烟台,冰心的居住时间长达8年,度过了她幸福而多彩的童年。
烟台的海与山,烟台的水兵与灯塔,给了冰心爱国主义思想最初的影响,也给了冰心最初的文学启蒙。
烟台的生活,深深地烙在了冰心的心田,烟台成了她魂牵梦绕的“灵魂上的故乡”。
冰心在烟台,曾先后在海军采办厅、海军医院、海军练营、烟台海军学堂住过,但由于历史的原因,上述的大部分建筑已经不存在了。朝阳街历史文化街区居民搬迁前的一个夏日,我追随老人在烟台的足迹,来到了老人来烟台后的第一个落脚点——烟台北洋海军采办厅。
烟台北洋海军采办厅坐落于朝阳街中段路东的会英街。在会英街的东口往西,路南一溜摆开3座高门大院:会英街1号、2号、3号。这里便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中国晚清时期的北洋海军采办厅旧址。
采办厅第三进楼房。
这是一幢坐北朝南、三座大门东西并列的三进六院组合式传统四合院。院内拥有正房两排26间,楼房两层26间,厢房8栋24间,合计共有房间76间,占地约1800平方米。1888年北洋海军创立后,在此设立采办厅,为北洋海军后勤服务。1895年甲午海战,北洋海军战败,采办厅停办。三座大院的南侧,还有一个大院,这里便是采办厅的仓储区了。当年的建筑都还在,只是昔日车马进出的东大门一侧砌了红砖,缩减了宽度。院内搭满了小棚,阔大的仓库间成了若干间的狭小的民居。
现在北洋海军采办厅的三座大院,院落的面貌尚算齐整。尽管早已沦为大杂院,但一眼看去,它显然不同于普通民居,青石砖墙、两坡顶的青瓦屋面、高大的门脸显露出当年的官家气派。大门两侧的迎风石上刻着细密的錾道纹路。与前两进的平房不同,海军采办厅的第三进正房为一排砖木结构的绛红色二层小楼,楼房为南、北双面挑廊。楼房外廊下的云头状的挑梁木雕古朴精美。专家介绍:该建筑的外廊不用立柱,由梁头来承重,属悬跳式外廊,这在烟台的近代建筑中也是很有特点的。小楼的外廊栏杆呈宝瓶状,红漆斑驳。扶手上坐着粗方的柱头,虽然漆面剥落得厉害,但上面的如意花纹雕刻图案依旧清晰可见。蓝色高大的双扇木板门头上,形态各异的门簪引人注目。门簪是四合院门上的一种饰物,上面一般雕刻有福寿、吉祥、平安或一门五福、出入平安等吉词颂语。海军采办厅的这些门簪雕工精美,花纹繁复,有菊花头、有“寿”字、“喜”字等。院子里的居民告诉我:本来大院所有的门上都有门簪,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破四旧”,前面院子里的都拿掉了,第三进院比较深,一般的人很少进来,所以得以幸存。采办厅南面的仓储区,粗大的十几米长的房梁竟全部是整根的完整木料,偌大的库房,没有一根钉子,古老的卯榫结构支撑起了整个的房屋架构。仓储区大院西侧的二层小楼,在建筑结构和用料上,比采办厅的三个大院略逊一筹,估计是底层工作人员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吧?
据大院的居民介绍,冰心住在会英街1号的第三进院里。一代巨匠曾住过的小院里,现仍住着几户居民。小院的空中扎着架子,爬满了腊瓜的藤蔓,大大小小的腊瓜琳琅满目。一株石榴树枝繁叶茂,红红的石榴挂满了枝头。院子的西南角上,一片黑网遮住了酷热的太阳,给几盆茶花送去了阴凉。小院的地面上,满地的粉豆花,红的、黄的、粉的,姹紫嫣红,开得正艳。院子里的大人孩子们聚集在瓜前树下,拉呱聊天,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居民们告诉我:前几年,烟台博物馆的人员曾带领北京来的很多客人参观冰心住过的房子,他们也以与一代文学巨匠为邻深感自豪。
冰心在《我的童年》中写道:“我们到了烟台,先住在市内的海军采办所,所长叶茂蕃先生,让出一间北屋给我们住,南屋是一排三间的客厅,就成了父亲会客办公的地方……我记得这客厅里有一副长联是: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我提到这一副对联,因为这是我开始识字的一篇课文!父亲那时正忙于拟定筹建海军学校的方案,而我却时刻缠在他的身边,说这问那,他就停下笔指着那副墙上的对联说:‘你也学着认认字好不好?你看那对子上的山、竹、三、五、八、九这几个字不都很容易认的吗?’于是我就也拿起一枝笔,坐在父亲的身旁一边学认一边学写,就这样,我把对联上的22个字都会念会写了。”
采办厅西侧。
冰心在烟台度过了八年的童年生活,其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在她来烟台的第一处居所——海军采办所度过的。一代文学巨匠从这里开始识字读书,烟台的山,烟台的海,烟台的海军学堂、海浪、舰甲、军营伴随了她的整个童年。说来大家也许不信,但这却是真的:我们这位文雅、安详的女作家,童年时却是一直男装到十岁的——“我整天跟在父亲的身边,参加了他的种种工作与活动,得到了连一般男子都得不到的经验。为一切方便起见,我总是男装,常着军服。父母叫我‘阿哥’,弟弟们称呼我‘哥哥’,弄得后来我自己也忘其所以了。”
她在散文《梦》里,又曾借助文中的主人公“她”,来描摹自己童年时代的生活。这个被叫做“她”的小姑娘,常常“穿着黑色带金线的军服,佩着一柄短短的军刀,骑在很高大的白马上,在海岸边缓辔徐行”,“她”还“会打走队的鼓,会吹召集的喇叭,知道毛瑟枪里的机关,也会将很大的炮弹,旋进炮膛里”,“她”的父亲“常常带她去参加那军人娱乐的宴会,朋友们一见都夸奖说:‘好英武的一个小军人!今年几岁了?’父亲先一面答应着,临走时才微笑说:‘他是我的儿子,但也是我的女儿。’”这个“她”,无疑就是冰心自己的化身。
薄雪下的采办厅。
冰心的女儿吴青曾深情地说:“妈妈太爱烟台了,甚至胜过爱她的故乡。她三岁上跟母亲随创建海军学堂并任第一任校长的父亲谢葆璋从福州到烟台,一住就是八年,这段时间,正是她启蒙识字、汲取知识的年龄。妈妈说大海在她的思想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正是在烟台,妈妈认识了大海、认识了大自然。我曾经问过妈妈,问她为什么喜欢海,妈妈说大海使人心胸开阔、包容一切,大海给予别人的都是爱。冰心先生在年过八旬之后,又写下了《烟台是我们的》的名篇,她在文中说:“‘烟台是我们的’,这‘我们’二字,除了十亿我们的人民之外,还特别包括我和我的父亲。”
冰心还把烟台称为“灵魂上的故乡”,她一生中一次未回故乡,却来过烟台三次。正是在烟台的大海边,幼小的冰心开始懂得了怎样爱、怎样恨,萌发了奔如潮涌的文思,获得了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每一次提起笔来,头一件忆起的就是海”“故乡的海啊!你那飞溅的浪花,从前怎样一滴一滴地敲我的磐石,现在也怎样一滴一滴地敲我的心”,以至于后来的她饱含深情地写下了一篇又一篇对烟台、对大海眷念的散文、诗歌和小说。冰心说:“一提起烟台,我的回忆和感想就从四方八面涌来……”
一代大师和北洋海军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历史不会被忘记,2013年北洋海军的采办厅被山东省人民政府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冰心也被我们永远记在了心里。
文:孙启华
责任编辑: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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