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影帝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塞进束腹紧身衣、使个性女演员艾米莉.布朗特拉紧束身内衣到“不能呼吸”、让性感女星斯嘉丽.约翰逊“不敢回嘴”的“女魔头”。你或许不认识她，却不能不知道电影《灰姑娘》中迷倒众生的蓝裙子是经由她设计的，她就是三获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奖的设计师Sandy Powell。
Sandy Powell：装载历史的衣橱
Sandy Powell笔下设计过从15世纪的英格兰皇室到70年代的摩登英国的华丽戏服，还原重现过“美国影坛第一夫人”凯瑟琳•赫本、莎士比亚、维多利亚女王等等经典的人物。不夸张地说，她的衣橱就装载了中世纪史和现代史，没有了她，电影里的角色就不能栩栩如生。
串连现实与幻想的针线
2015年，时隔65年终于翻拍真人版电影的迪士尼制作《灰姑娘》引起了全球的轰动。但最受人们瞩目的并非是剧情及演员，女主角的裙子、鞋子，男主角的裤子，甚至女配角的服饰、首饰……只要是出现过在电影里的戏服，都纷纷在全球各地的网络上被转载热议。电影里灰姑娘的湛蓝舞裙在跑动时如同粼粼的水波闪烁，让万千少女突然重拾了她们的公主梦。这条裙子的制作者，戏服设计师Sandy Powell，突然出现在公众的眼里，人们都开始互相询问，她是谁？
其实，在电影圈工作了30年的Sandy Powell，早已是戏服设计行业的佼佼者。她曾获10次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提名，捧回家3个“小金人”，9次获英国电影学院奖(BAFTA)最佳服装提名，两次获奖。在2011年，她荣获大英帝国勋章(OBE)，以表彰她对电影行业做出的杰出贡献。说到《灰姑娘》的巨大成功，她坦承自己的确花费很多心血设计灰姑娘的礼服，“灰姑娘的舞裙大概是我准备时长最久，也是最难制作的一条裙子”，Sandy Powell说，“我知道人们对这条裙子的期望很高，我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要我的设计跟原著卡通的裙子异曲同工又有创新。”这条看似简约的蓝舞裙耗费了500工时完成，裙子由好几层布料叠加而成。最底层由铁丝支架支撑，接下的每一层都是数百英里的布料做成的褶边，镶嵌着无数的小水晶。有别于传统厚重拖地大礼裙，这条裙子能在走动时如水波缓缓律动，简单而隆重。
灰姑娘的裙子只是Sandy Powell做过的无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的一个。《年轻的维多利亚(The Young Victoria)》里，Powell光是为女王的饰演者艾米莉•布朗特就制作了58套衣服。为了设计女王的登基加冕袍，她翻阅了大量的油画文献资料，还亲自去了肯希顿宫的维多利亚文物博物馆观摩真实的加冕袍，从原始布料开始设计，才换来了电影里庄严的那一幕。
电影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巨大工程，Sandy Powell知道自己是视觉效果里重要的一环，因此对细节“吹毛求疵”。工作时，她会先跟导演交换意见，听取他们对于剧情和镜头的想法。接着她会开展漫长的资料调查，收集剧中时代与人物的图片和史记。到开始挑选布料时，戏服雏形的灵感通常就会产生。Powell说：“在跟演员会面之前我一般不会开始设计，一切决定都基于演员的体型和适合的颜色”。与演员开会时，她还会聆听他们对角色的理解，同时加深自己对角色心理的揣摩。“为反派人物设计衣服更容易些”，Powell笑说：“他们的戏服可以设计得更夸张或滑稽……像灰姑娘这样的角色反而更需要斟酌，因为她太善良美好了。”在开始初稿后，她会跟她的裁缝团队共同制作样品衣，以供演员第一次试装。
这时，最终成品出现之前的流程还未结束，她还必须跟布景设计师和摄像师讨论灯光、背景对于镜头颜色的影响，缺少一样考量都不能达到完美。比如说《飞行家(The Aviator)》里凯特•布兰切特的一条本该是芥末黄颜色的裙子，在电影后期剪接时在屏幕里看起来却是泥青色的。Powell跟后期制作组多番商量后，对每一个有那条裙子的镜头都做了后期颜色处理。这条裙子因此被戏称为“电影史上最昂贵的裙子”。
情迷历史剧的抓梦者
回忆起自己的童年，Sandy Powell说自己总对着电视里演员的服装看得出神，历史剧里那些繁复的镶金带银的服饰对她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我记得从小就不想当公主，但我会偷偷穿妈妈的婚纱。”Powell有点羞涩地说。16岁时去剧场观看舞蹈剧《花》，呆望舞台上聚光灯下舞衣随着舞者的步伐轻盈飘扬，那时她就下定决心以后要为舞台工作。大学时代，她选择了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的舞台设计专业，虽然也考虑过服装设计，但Powell觉得舞台设计与戏服设计更相关。
“戏服比流行服装更有趣”，她说，“我更喜欢为角色而非为模特做衣服。”对历史服装的热爱贯穿了她的职业生涯，她所参与过的电影大多是历史题材为背景。从第一部参与的16世纪画家自传电影《卡拉瓦乔(Caravaggio)》开始，Powell的笔尖划过了各个标志性时代的时装。在制作历史服装时，为追求完美，Powell会使用不同的技术对布料做旧处理。“不能让衣服看起来像崭新的，也不能出现当时没有的布料。”Powell说。在制作衣服之前，各种染布、漂白、喷漆甚至刷漆的步骤就会由经验丰富的专业技师完成，只为让最后的作品真实可信。
身材瘦小的Sandy Powell常年梳着小男孩似的短发，从她的外表上很难想到这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称为“不可忽视的人物”。取决于电影剧组的大小，Powell经常要带领管理10到100人不等的服装部门。工作起来，她强大的气场常常震慑到演员。“我要让与我合作的演员对我有信心。”Powell解释，“我的工作就是要他们感到舒服的同时做到跟角色相符。”说到有人还会用“古怪”来形容她，Powell笑问我是谁给了她那些评价，随后又说：“我觉得我做事的风格就是直接了当，有时候可能会给人一种强势的印象。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有怪癖’或‘异乎寻常’。”
很多人都是追梦者，而Sandy Powell则是一位“抓梦者”，她十分了解自己的目标，也会马上行动。从小就喜欢时尚的她跟着母亲学会了缝纫，经常给自己的洋娃娃做衣服。做着做着，便开始为自己缝制衣服，因此她的少女时期到20多岁都大多穿着自己的设计。读了两年的圣马丁学院，她意识到自己对布景设计与道具制作并不太感兴趣，服装才是她的心之所在。“我不是一个好学生，能少做就少做。”Powell形容当时的自己。在那一年的暑假，她偶然看到她欣赏的编舞家林赛•肯普在做广告招生，她就去报名了。Powell没怎么好好学跳舞，反而向肯普做了自我介绍，邀请他与自己喝下午茶。她向肯普展示了一些她的设计，两人从此成为朋友。肯普后来介绍了一些剧场的服装设计工作给Powell，她就毅然决定不再回去圣马丁上学了。从那起她就在一家小剧场公司做起了助理设计师，开始为不同的小型剧场设计服装。“放弃学业并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决定，”Powell回忆，“在现实世界工作的经验对我来说更有价值。”
在一个偶然场合里，一位知道Powell对做电影戏服有兴趣的朋友撞见了独立导演德里克•贾曼，帮Powell向他索要了电话号码。Powell立刻给贾曼打了电话，两人喝了个下午茶后，贾曼给了她许多建设性的建议，让她先去给音乐录影带做服装，并给她介绍了几个活。一年之后，贾曼让她担任了《卡拉瓦乔》的服装设计师，那以后他们又合作了《爱德华二世(Edward II)》、《维特根斯坦(Wittgenstein)》和《最后的英格兰(The Last of England)》。如今，贾曼已经病逝，提到对她有知遇之恩、曾并肩作战的贾曼，Powell到现在都还会黯伤。
Powell说自己“在私人生活和工作生活上一样，知道自己想要达到什么结果，然后为之竭尽全力”。就是这样优秀的特质，让几乎与她合作过的导演都会把她带到下一部电影的剧组里。有“好莱坞新一代的统治者”之称的鬼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在2002年的《纽约黑帮(Gangs of New York)》与Powell首次合作，之后的每部电影都邀请了Powell参与，现在Powell已经成是他的“御用设计师”。马丁•斯科塞斯是电影奖的吸金石，几乎每一部作品都是经典，Powell却说这不是她喜欢跟他合作的原因。“马丁是会理解服装的导演，他会欣赏服装的细节”，Powell还说：“当你见到他，就会在某种程度上爱上他。他非常有感召力，很有魅力……他就是一部移动的百科全书。”
不爱平庸 享受争议
如今Sandy Powell在电影服装界已经有崇高地位，几乎所有拍摄时代剧的导演都希望得到她的加盟，当中不乏大牌导演和高昂剧本。Powell却说，自己还是最享受做小成本电影和剧场，因为小成本制作“通常都会关注更有趣的题材”。如果她知道自己喜欢的剧本和项目要开拍，甚至会积极联系导演让她加入剧组。
“我对争议性和敏感题材的电影尤其感兴趣……相比起传统的题材，我更能在这种电影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她跟擅长拍摄敏感题材的独立电影导演托德•海因斯合作了多部电影：叙述虚构的80年代摇滚巨星与同性的两段情欲故事《天鹅绒金矿(Velvet Goldmine)》、讲种族歧视的《远离天堂(Far From Heaven)》，和即将上映的描写50年代一对女同性恋故事的《卡罗尔(Carol)》……除了电影制作，Powell仍然保持着自己对艺术的追求，还在效忠于一些非主流的剧场导演和编舞导演。她与学生时代就认识的编舞家利亚•安德森至今都保持着一年两场舞剧的合作关系。她还为滚石乐团创始人之一的米克•贾格尔制作巡回演唱会的歌服。她说这是为了致敬，而非为了荣誉和金钱。小成本的剧场和电影经常出现资金紧缺的问题，Powell常常要自己动手缝制衣服和漂染布料，有时候为了达到好的效果，她还会主动要求降低报酬来补助制作费。
正如莎拉.杰西卡.帕克在2010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为她颁奖前说的致辞——“戏服是一部电影里繁琐拼图的必不可少的一块。对于演员来说，这是让你真正感觉脱离自己身份的关键。它对于一个角色的塑造就像彩排一样重要。那些重视细节的戏服给了观众一扇窗户去理解角色，而这扇窗户就是讲故事的关键在。”Sandy Powell就是故事的点睛之笔。在多个种族混合居住、发生过多次历史暴乱的布里克斯顿区长大的Powell声音里还保留着南部伦敦的腔调。传统英国人的严谨和多元化的思想并存在这个优秀的设计师身上，帮助她理解和描画出一个个让人难忘的角色。
被问到制作过最引以为豪的电影时，Sandy Powell提到了三部电影：《纽约黑帮(Gangs of New York)》、《天鹅绒金矿(Velvet Goldmine)》和《灰姑娘(Cinderella)》。她说《纽约黑帮》是“制作上遇到最多考验和问题的”，《天鹅绒金矿》是“制作费上最紧凑的”，而《灰姑娘》则是“制作规模最庞大的”。
虽然情系历史服饰，Sandy说当代设计师也经常会给她设计戏服带来启发，她最喜欢的设计师包括法国设计师Jean Paul Gaultier、英国设计师John Galliano, 日本设计师山本耀司、渡边弥醇和川久保玲。
Sandy Powell说自己深受好莱坞的“黄金时代(1920-50年代)”影响，她崇拜的前辈包括奥黛丽.赫本在《第凡内早餐》里黑色绸面小洋装的设计者、八次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获得者伊迪斯.海德(Edith Head)、30年代明星戏服设计师、设计出对现代服装影响深远的《晚宴》里经典镶金长流苏连体裤的GilbertAdrian，而经常与著名导演卢奇诺.维斯孔蒂(Luchino Visconti)、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合作的至今活跃的意大利戏服设计师皮耶罗.托西(PieroTosi)则一直是她灵感的来源。
电影里的服装最后都到哪里了？Sandy Powell说她幸运地能自己保存几件戏服，但大多数戏服最后都会由投资方保留或拍卖出售。
除了服装之外， Powell有时也会亲自设计角色的配饰及帽饰。她说制作配饰是她最喜欢的事情之一。《灰姑娘》上映期间，水晶品牌施华洛世奇打铁趁热，邀请Sandy Powell操刀设计了同名系列的首饰。
初出道时的Sandy Powell曾参加过1990年由柳町光男导演、任达华参演的电影《龙在中国》的剧组。远赴香港工作，她说她难忘当地经验丰富的老裁缝，和香港繁华的闹市。
编辑/文冀
采访、文/刘楚茵
编辑助理/李洋
发布/YI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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