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山司，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那天奶奶把我叫到跟前，我知道这是我继承她的秘密的时候了。
“你是陆家的独苗，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一定不能忘记知道了吗？”奶奶跟我说话从来不花心思铺垫，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就算到了这种时候，她也还是不愿意叫一声我的名字。
我凑到奶奶耳朵边上说：“孙女知道了。”
在得到了我的承诺后奶奶的眼神飘向了房顶某处，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地讲起了她的秘密。我只好把耳朵尽可能地凑过去，上半身几乎趴到了她身上——这个时候奶奶讲话已经很费力了。
我家从唐朝末年起就一直定居在这个村子，几百年下来也记不清住了几代人。从最开始的茅草屋到土房又到二层小洋楼再到现在的花园小别墅，房子拆了建建了拆，不管世道怎么变陆家人从没有离开过。因为我们世代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守陵人。
我家后山葬的是一位唐末高官，又说是皇亲国戚，反正就是位当时不得了的人物。陆家祖上是受了对方的恩才自愿为其守陵，并许诺只要陆家还有子孙，这陵就会一代代守下去。这一守就是几百年。
“既然知道埋的是唐朝高官，为什么不上报？”我打断奶奶的叙述，在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另一番不可言说的考量，这也是我这次愿意回来的原因。
奶奶猛地转过脸来，用她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严厉说到：“我们守陵就是保护陵墓不被破坏，不管谁来挖都一样是违背祖训，你可不能干这种蠢事！”
我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偷偷咽了口口水，配合着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的鄙夷却越来越重，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见我一副被吓住的样子，奶奶慢慢转过头去，继续有气无力地讲守陵人的规矩。
作为守陵人除了隔三差五要去查看陵墓附近有没有被破坏外，每年清明和七月半的祭祀不能忘。“做几个菜到坟前供上一供，然后烧点香烛。走的时候要记得带走，免得引来野兽或者引起山火，暴露位置。”
“可我那年搜山没在后山看到有墓啊。”我再一次的打断让老太太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没规矩？”奶奶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却让人心慌。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害怕自己的目的被发现的恐惧。
沉默了好一会儿，奶奶似乎是好不容易攒够了力气，才继续开口，不过这次她是在问我：“还记得后山那个蛇洞吗？”
“记得。”
“穿过那个蛇洞就能看到墓碑。”
“那可都是毒蛇，我不……”
“我那五斗橱里有一个黄色铁罐子，里面装的是驱蛇的药包，带上它蛇就不敢靠近你。”讲完这句话奶奶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最底下抽屉里有一个木盒子，里面用布包着一个翠色盘子。拿的时候当心点，那是件好东西。以后要是实在是遇到困难了，把它卖掉，应该能换不少钱。房子和后山是祖业，陆家子孙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不能卖，这也是你爷爷的遗言。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机械地回答，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地飞远了。
对于奶奶说让我回来守陵也是爷爷的遗言的说法我是不信的，毕竟爷爷已经失踪二十多年了。
那时候我还不到两岁，有一天爷爷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当时奶奶只说爷爷是临时去外地办事了。
过了几个月还不见爷爷回家就有人上门来问爷爷怎么还不回来，这时候奶奶就会拉下脸骂，鬼知道他死哪去了。
爷爷失踪的头几年还时不时会有人问起，时间一长，大家都猜爷爷可能是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也就都没再提起。
二十多年来，奶奶的生活跟爷爷在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就好像爷爷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要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偶尔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拿出个翠玉盘子来瞧，一瞧就是就是一整宿。
小时候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奶奶房间，好几次看到过奶奶坐在床边盯着个翠玉盘子出神。就算我当时年纪小，也看得出来那翠玉盘子，决不是我们这种人家用得起的东西。
“墓碑的背面有一个抱鱼形机关，向左转三圈半，再向右转两圈半就可以打开墓门。”回过神的时候奶奶还在自顾自说着，“不过二十几年前被你爷爷从里面锁住了，用这个方法也开不了了。现在要进去只有砸了这抱鱼形机关这一个办法，那机关砸了就毁了，所以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这个方法打开墓室。记住了吗？”
“你放心，我对里面的东西没兴趣。”我说完今天晚上唯一一句问心无愧的话，收起眼里的不屑，转头看向奶奶，却发现她已经闭上眼安然“睡”去了。
我从柜子里找到了奶奶说的蛇药和那个小时候见过几次的翠玉盘子。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把翠玉盘子送去做了鉴定，说这翠玉盘子是越窑秘色瓷，从器形来看应该是晚唐的东西——果然是后山古墓里的陪葬品。
2
“你说老太太这些年又没有什么收入，靠的什么过得这么滋润？”这是5年前表哥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表哥是我表舅的儿子比我大十几岁，我小时候也就见过两三回，但对这位表哥我也算是印象深刻。
后来奶奶嫌表舅那家人心术不正，所以慢慢地就跟他们断了来往。这次表哥突然出现还没头没尾地说出这么句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见我没什么反应表哥又问：“你就不想知道你爷爷去哪儿了？”
这个理由让我无法拒绝。爷爷失踪的时候表哥已经十几岁了，对过去的事情他确实知道的比我清楚。
相比于奶奶的闭口不谈，表哥简直就是个扩音喇叭。他像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肚子里的那些秘密似的，都不等我开口问就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从表哥的口中，我听到了一个关于我家过往的完全不同的版本。
表哥说爷爷失踪那天是跟奶奶一起去的后山，两人去了一天一夜，可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奶奶一个，然后就听说爷爷出远门了。
表哥还说我爸爸出事之前因为爷爷的失踪跟奶奶大吵了一架，那一架吵得可凶，邻居都上门劝架了才算完。
表哥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祖祖辈辈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去外面挣钱，他说是因为完全没这个必要，因为陆家祖祖辈辈一直守着的是一座宝藏，一座装满宝贝的古墓。
“要不是你爷爷在你周岁宴上喝多了不小心说漏了嘴，我爸也不可能知道这事儿。”表哥皱着眉头一口喝完我给他点的咖啡，等着我的反应。
我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因为他说的跟我从小知道的情况相差太大了。我不敢相信，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一定憋着什么坏要从我这坑一把。
不是我小人之心，自从二十几年前表舅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后，表哥就彻底成了没人管的小混子。听说表舅妈当时就放下话说既然他老子都不要他了，那她也不要了，然后就带着全部家当改嫁去了外地。这么多年我也只是从乡亲们的流言中听说表哥从小混子混成了老混子，人到中年还是成天无所事事。
尽管理智告诉我表哥的话不能信，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和表哥见面后没过多久我就找了个做乡村调查作业的理由回了趟家。
那段时间我已经很少回家了，奶奶对我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我每天也不着家，除了吃饭睡觉就都在村里做调查，找年长的村民问一些村里的历史作物和天气之类的问题，期间也会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爷爷和我爸妈。
调查结果令人意外，关于爷爷和我爸妈村民们的回忆大部分都跟表哥说得差不多。
了解得越多，我心里的怀疑就越重。本来对于奶奶对我的爱搭不理我可以理解为那是他丧子之痛的移情，但如果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我一直以为的那样，我该怎么办？
奶奶是从我爸妈出事之后，才开始疏远我的。我知道在奶奶眼里是我害死了他们，可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我只是出门找爷爷然后迷路了而已。我也没想到爸妈会在找我的时候出车祸……我宁可出车祸的是我自己。
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心里的怨气也越来越重，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奶奶对我的怨。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奶奶：“我爷爷是不是死在后山了？”
奶奶当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在我以为她要用最难听的话骂我的时候，我听见她说：“他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话里没有半点情绪。
“爷爷就是死在后山了。”我坚持这么说，凭我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我敢肯定自己猜对了。
“那你就去把他的尸骨找出来。”奶奶毫无感情地丢下这句话，就不再搭理我。
那次我憋着一口气在后山找了整整一个礼拜，什么也没找到。但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怀疑，奶奶不仅害死了自己老公和儿子，还偷偷靠卖东西维持生活。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怀疑和满心怨怼回到了城里。
3
半年前我接到了表哥的电话，这时的我已经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了运营主管。表哥在电话里说奶奶病了让我回去照顾，我不想放弃自己刚有起色的事业，拒绝了。
表哥又说像奶奶那种人是不会带着秘密走的，只要我回去照顾她，她肯定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也只能告诉我，因为我是陆家唯一的孩子。
在医院宣布了奶奶最多只有3个月的时间后，我辞职回了老家。乡亲们都夸我孝顺，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用我刚有起色的事业来换一个真相，这笔交易我不亏。
也许是人之将死，这次回家奶奶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虽然说不上亲热，但至少不会无视我的存在了。没外人的时候也会跟我聊聊我小时候的事，有时候还会回忆起她自己年轻时候。这是懂事以来我跟奶奶相处的最融洽的一段时光。
奶奶小时候也念过书，能读能写，只是生不逢时。在她那个年代女孩子读书照样没出路，所以她最终还是辍学嫁给了我爷爷，一辈子只能窝在这个小山村。从她的话里听得出来她是不甘心的，就算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还是不甘心的。
我爸出生后，她的不甘心就全部转化成了对我爸的期望。她不想让我爸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可我爸却坚持要听爷爷的，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愿意离开。期望落空又转化成了双倍的不甘心压在了她身上。
本以为我会成为我们陆家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没想到我最终也还是回来了。但这次她没有觉得不甘心，她认命了。她说这就是我们陆家人的命，我们陆家人活该一个都走不出这山坳坳。
我仔细地听她讲着，耐心地等着她跟我讲她的所有秘密，可她偏偏像是知道我的目的似的，每次都点到即止。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两个多月，直到那天，在她把我叫到跟前。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有预感，这天就是她的死期了。
奶奶的丧事是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才顺利办完的。
在整理奶奶遗物的时候我才发现奶奶已经提前把她为数不多的财产都整理好了。除去我上大学的学费，我爸妈的赔偿金她一分没动都给我存着。
从她的存折流水可以看出来这些年她只是靠爷爷留下的积蓄和自己每个月几百块的养老金勉强度日。她房里的一切也都向人证明了她生前的节俭，即便我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也看得出这里从没有过表哥所说的滋润生活。
我知道那些文物的价值，但凡她有卖过一件，都不至于过的这么拮据。
或许，是我错怪她了。
待在奶奶生前住的房间里，看着她生前用过的那些老物件，我忽然明白，这些年来我只记得奶奶对我的冷漠和怨恨却忘了自己也从未真正关心过她，忘记了我们之间紧张的关系是我和奶奶都不愿意向对方妥协才造成的。
如今陆家只剩我一个了，我真的要放弃外面的大好世界回来当一个守陵人吗？我不知道。
4
蛇洞其实就是个小山洞，成年人要弯着腰才能进入。我小时候贪玩差点跑进去，幸亏被我爸及时拉住，但洞口的那些颜色鲜艳形状古怪的毒蛇还是害我连续做了一个多礼拜的噩梦。
虽说带了蛇药，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进入山洞前换上了全封闭的防护服。
山洞看着不深，实际走起来却也不短。稍微往里走就能明显感觉到里面的阴暗潮湿，脚底下看不清的暗处还时不时还会打滑。我尽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能看得见的地方，让自己不要去想脚下那滑不溜秋的感觉是不是不小心踩到了蛇。
偶尔出现在电筒光照范围内的一团团彩色小蛇看的人头皮发麻，但毕竟还是随着我的靠近在不断爬开的，这对我来说反而成了一颗定心丸——至少说明了蛇药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洞顶滴落的水滴声和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爬动的声音也起到了分散脚下注意力的作用，当然惊吓的程度更高，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蛇敢不小心掉到我头上和背上。
我披着一身鸡皮疙瘩走出蛇洞，一个被大树的枝叶覆盖的小山谷出现在了我眼前。山谷四面都是崖壁，只在中间立着一块墓碑，前面有一个小祭台。
怪不得我从来没发现过这个地方，谁会想到这座不算高的山里还能有这样的山谷呢。
我在碑后找到了奶奶说的抱鱼形机关，绕着周围转了一圈也没见到疑似入口的地方。
难道这整座山就是一座墓？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唐末乱世帝王都不一定能用整座山当自己的墓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转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反正我也只是想确认有这么个墓在，既然找不到就说明这墓藏的够安全，这样想着我就放心地下了山。
奶奶的七七正好差一天就是七月半，做完七七我就没理由待在老家了，除非我决定留下来守陵。
七七当天我给奶奶准备供品的同时也顺便给山上那位准备了一些，权当是告别。
眼看着天马上要黑了，香烛也已经烧了有一半多，来这么一趟也算是对墓主人有了交待。我灭了蜡烛和香火收拾东西好正准备离开就闻到蛇洞那边传来一股刺鼻的气味。随着那气味越来越重，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从蛇洞里走了出来。
那个人在离洞口几步远的地方摘了防毒面罩，脱了防护服，大摇大摆地朝我走来。
“我的好表妹，我没骗你吧，那老太婆一死就把古墓的位置告诉你了。”现在的表哥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一个典型的老混子。
我这时候才想明白，原来这才是他让我回来的真正目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他。
“我要是说想来见识见识古墓长啥样，你信不信？”
“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一个碑。”
“是吗？可我怎么听我爸说墓就在碑后面呢？”表哥走到我边上，动手翻看着我蓝子里的贡品，明显是不相信我的话。
“表舅不是早就离家出走了吗？他回来了？”我试图岔开话题。
“他回不来了。”表哥似乎对我这话题很感兴趣，接着我的话说，“你猜他为什么回不来了？”
他见我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把小刀在我面前比划，继续说：“因为他不是离家出走的，他是出门盗东西的。”
“所以，我的好表妹，让我们来猜猜，为什么你爷爷和我爸都没回来呢？”表哥学着电影里黑社会的样子用那把刀拍了拍我的脸。虽然学的半点都不像，但那毕竟是刀，我可不打算让自己挂彩。
“这事我真不知道，奶奶也没说啊。”我放大自己的恐惧，浑身发着抖，颤着嗓子说。
这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奶奶为什么会说这墓是二十几年前被爷爷从里面锁上了，还那么笃定我当初不可能找爷爷。
“算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能不能活着也不重要了，你就告诉我墓室在哪，让表哥我也开开眼，好东西总不能你们一家独吞不是。”表哥一边说一边踹着四周的山壁，试图从中找出墓门的位置。
“奶奶只说了我们家是守陵人，要按时按点过来祭拜，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这里有宝贝的事你又是哪里听来的？”
“你别管我哪里听来的，你难道就不想见你爷爷吗？他和我爸很有可能都在这个墓里。”
见我不回答他以为我犹豫了，就开始吓唬我：“你可以不管你爷爷，我爸的尸骨我今天是一定要带回去的，今天要是找不到入口，我明天一早就联系我爸那帮专业的朋友，把这四面山壁一个个都炸了，我就不信这还找不着这墓室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看他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决定赌一把，将计就计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想起来了，奶奶好像说过这个碑千万不能被毁。”
“不让毁？好啊，那我就偏要给它砸碎。”表哥说着不知道从哪里一掏，手上就多了一把大铁锤。
“等一下！我躲远点，别砸出石头嘣着我了。”我说着就跑到了正对着碑的那面山墙脚下。
在表哥砸下第三锤的时候，我背后的山墙动了，我趁他不注意顺势躲了进去，在内壁摸到了一个抱鱼状的机关，左转两圈半右转三圈半，咔哒一声室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我赌赢了。
小时候只要路过一块碑甚至是界碑，爸爸就会问我碑所指的地方是碑的后面还是前面。我每次都答是后面，爸爸说不对，在我们家的正确答案是在前面。那时候我一直怀疑爸爸是在故意欺负我小不懂事。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钥匙，爸爸开始我开门。他要求我一定要记住锁门的时候拧了几圈，然后开门时反方向报出正确的圈数。我哪次要是忘记了，就会被罚抄字。
我记得当时自己还据理力争说：“明明不记住我也能打开，爸爸想让我写字可以直说的。”
5
墓室四周静得可怕，除了自己脚步的回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忽然有点想知道发现我不见了之后我那表哥会是怎样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也许今天晚上他的施工队就要开始动工了吧。想到这里我就没那么怕了，我得抓紧时间出去。
以前听人说过古时候贵族的墓葬为了防止参与建造的工人太了解墓室结构，一般都会分区建造，在不同区域分别开设一个小石门供工匠们进出，那些石门只能从墓室内部控制开关。某一部分的工程结束后就由墓主人派人验收后再从里面锁上。
这座山不大，如果有小石门应该也不会太难找。我打开手机电筒打算先沿着主道走一遍，把内部结构了解清楚再分区找，不容易迷失方向的同时还可以节省时间。
刚走到第二间墓室，我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拿手机一照，一副挂着衣服的白骨毫无预兆地蹿进了我的视线。我吓的手一松，手机直直砸落下去，把那好端端的脊椎骨砸碎成了好几节。
我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嘴上不停地向死者道歉然后飞快地捡起手机。
靠近了才发现这人生前穿的是现代的工装服，系着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些匕首麻绳和一个风干了的黑驴蹄子，一看就是个半吊子贼。
我没心思多留，确定了这东西没有危险后就转身继续去找出口。
毕竟是几百年没见过天日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奇奇怪怪的爬行动物也不少。它们时不时的会出现在我的光照范围内，但无一例外的都绕着我走。
奶奶留下的这蛇药简直就是野外求生必备神器，出去以后把它量产估计不用变卖文物我也可以当个有钱的守陵人。在墓室里待得时间越长内心的恐惧就越强烈，我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躲进墓室已经快4个小时了，手机也只剩下20%的电量，可我才将将走完这墓室的三分之二。接下来是靠蛇药发财还是困死在这里只能看我的运气了。
也许是可怜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不幸遭遇，幸运之神终于狠狠眷顾了我一回。在我进入的第4小时15分钟，我找到了打开传说中的小石门机关，同时也找到了爷爷。
虽然从表哥和奶奶的话里有猜到爷爷可能就在这里，但真的找到他，我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不是在那副白骨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爷爷的购物单我根本不可能认出他来。
爷爷失踪我遍寻二十年无果，我去后山一趟，却发现重要线索
那是一张生日蛋糕的预订单，除了爷爷的名字外，上面依稀还能看到写着题字要求：祝婷婷两周岁快乐。
这是爷爷专门为我两周岁生日定的蛋糕，预订单还在这，说明蛋糕还没去拿爷爷就出事了。这跟爷爷失踪的时间也对得上。
对爷爷我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我只知道爷爷的失踪是全家人心里的一根刺，而我一直想把这根刺拔出来……
小石门的机关是在爷爷的尸体边上发现的，是个小一点的抱鱼形石旋钮。我试了墓门开和关的各种组合，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怀疑爷爷或许也是跟我一样怎么都打不开这个门才最终死在了这里。
这时候手机提示只剩百分之十的电量了，我在爷爷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想着如果出不去，能跟爷爷一起葬在这里也挺好。
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经累的不行，精神一放松下来就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可能是身下的石头够不稳当，刚睡着我整个人就从石头上歪了下来，一个激灵把瞌睡虫吓了个精光。
这里怎么会有块这么不平整的石头？我之前沿着这个道搜寻了一路也没见到类似的两头略尖的不规则的石头。所以这块石头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在这边的，难道是爷爷从别的墓室带过来的？他带块石头过来做什么？
我走到爷爷对面坐下，看着他和那块石头，无意间又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个抱鱼机关。我脑中灵光一闪，就在这时我眼前一黑——手机没电了！
我只好凭记忆摸黑捡起石头摸索着冲那个抱鱼形机关的位置砸下去。那石头机关太硬了，就算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对它造成一点点的破坏。但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笃定，我一边砸一边在心里说：“爷爷我要出去，我必须出去！”
没了计时工具，也不知道砸了多久，我的两条胳膊已经酸痛到开始发抖，就在我几乎脱力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咔哒一声，一道月光从外面射了进来。
我头也没回一路跌跌撞撞冲着山下的灯光飞奔下去，路过村口棋牌室，用那里的公用电话报了警。
半小时后警察赶到，现场抓获了表哥和他的同伙们。整座后山都被拉起警戒线保护了起来。
等待省里专家过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爷爷是知道砸了那机关就可以逃出来的吧，不然他为什么会找来那块石头？那他为什么不砸呢？
安葬了爷爷的尸骨后，我把老家房子租给了省里来的考古队，把奶奶留给我的那个秘色瓷盘和古墓里的东西一起上交给了国家。
作为线索提供人，我获得了几万块的现金和一面锦旗作为奖励。我把奖金存进了我爸妈赔偿金的那个账户，把锦旗收在了奶奶房间的五斗橱里。
再次看到五斗橱里的那个黄色铁盒子，我才想起之前在墓室里做的那个发财梦。我习惯性往口袋里一模，那里面哪里还有什么蛇药，衣服都已经换过了好几轮，那蛇药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或许是那天下山的路上就掉了，或许是掉在哪一辆载过我的警车上了，又或许……
都不重要了。
蛇药、秘色瓷、古墓，这些本就不是我能守住的东西。（原标题：《守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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