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家和买家之间，买卖的过程是很有趣的。
看直播买三角梅，一打眼就知道买家中的新手老手之别。大凡问“勤花懒花”的，必定是新手。按兵不动，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必定是老手。
这时候，卖家必然是喊“勤花勤花”。经不住花花绿绿而且勤花的诱惑，新手仓促就把银子送了出去。
卖家从来是不喊“懒花”的——即使口碑信誉最好的，这无异于自堵销路。换了我们，也不干这傻事。在三角梅产区，在温室大棚里，懒花不懒，勤花更勤，至于橘生南北的橘枳之争，卖家自有充足的理由辩解。所以卖家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满嘴跑火车，不打草稿也不需要脸红。
自古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说，货凭一张嘴，不论锦上添花也好，胡吹海嗙也好，坑蒙拐骗也罢，总不会让杏烂在自己筐里。
买家也不都是傻瓜，从来是不相信稻草能讲成金条的，但总有把稻草当金条买的。任何人的质疑怀疑心还是有的。非好即坏，买家会给卖家设置二难的选题。只是这选题不难，任何卖家都会趋利避害。
其实，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以好坏来衡量的。
去超市买吃的，各种各样的推销应接不暇，随口一问：好吃不？推销员忙不迭地回：好吃好吃！他们知道，尝一口就有卖出去的一份希望，至于你说不说好买不买，是另一码事。如果推销员说不好吃，那就是典型的蠢得死。
当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也有否定的，否定是为了肯定自己。
有一次去赴宴，遇一长者，恰与酒店老板同席。长者好较真，质问老板：听说贵店熟货炸货全是某地来的？
我急忙踢了他的脚，制止他继续再问下去。一面凑到他耳边，捏着嗓子半咬着牙发出牙疼的声音：问不该问，问了白问。
果不其然，老板坦然自若，就差拍了胸脯：没有的事，全是自己加工的。
那份从容，那份镇定，似乎这些货都是他穿上围裙刚做的。他心如明镜，不这么坚决说瞎话，就是自毁长城，自掘坟墓。
这事问的不对，问的不对不如不问。也许，婉转地谦虚地打听一下某地熟货行情，结论就会得到印证。就好比喝啤酒的人打赌谁先唱歌谁输一样，正面问谁也不承认去过听雨轩，但贸然一问轩里人多不？必有君入瓮。
有时候，非好即坏，非此即彼，卖家利害相权做出取舍，会小有代价。
多年前，我到市场逛游，站在一个卖辣椒的摊位前看热闹。那摊主可能刚刚入道，看起来挺逗的。
来了一个买者，问辣椒辣不辣？回答辣，那人走了。
又来了一个买者，问辣椒辣不辣？回答不辣，这人又走了。
再来一个买者，问辣椒辣不辣？摊主这次学精了，反问，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要辣的。这椒很辣。买椒的这哥们儿也真有种，摸了一个辣椒，咔嚓咔嚓嚼了起来，辣个屁！扔下一句话扭头走了。
最后来了一个女士，她直接点名要买不辣的，摊主再三说不辣不辣就是不辣，女士不信。这家伙，也学那哥们儿，摸了辣椒就咔嚓。女士提溜辣椒走了，他低头吐了。
吐完，怔怔发呆，一袋烟的工夫，他挽了挽袖子，小胳膊伸到辣椒里，分拨成了两堆。
我朝他伸了伸大拇指笑了笑，他也笑了。
都说买的没有卖的精，其实有些卖家本不精，与形形色色的买家打交道多了，想傻都不成。两堆辣椒即是一个例证。一个黄世仁，逼出一个白毛女，几个买辣椒的，眨眼就把一个雏儿培训的猴精猴精的。
这么说来，卖家精的没错。所以，做一个好的买家，一定有善念有爱心，别逼人太甚，一逼就逼出那么多精英。卖家要有良，什么是有良？知道杏烂了，烂在自己筐里，别再拿碗舀着卖给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