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开始写这篇之前,我有点懊恼,最近为啥一直在看悲剧,为啥一直写悲剧,写点开心的文多好。
但仔细想来,读悲剧,能使人无限接近于崇高、思考良多,能使人在芸芸众生的血泪之中,历练出对他人悲痛感同身受、转而为其奋起抗争的思想的火种。
面对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我不止一次地像被一把刀刺中,直击心脏,我着实为春宝娘一哭,她永远失去了当妈的权利,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只有两个字:“典妻”。这两个字上挂满了千千万万个春宝娘的人血馒头。
浙东地带的“典妻”是件着实神奇的事,平日里只听说过衣服财物典当,没想到男人的妻子也……
春宝娘一直没有自己的姓名,一开始在小说中叫“她”,后来有了春宝,才被赋予了“春宝娘”这个作为母亲的名字。
可“当妈”这件事一直由不得她。她生过不止一个孩子了,在春宝之后,还有个女孩子,十月怀胎刚落地,他的丈夫“黄胖”一壶开水浇下去,世界安静下来,只听见“沸水的溅声和皮肉吸收沸水的嘶声”。春宝娘曾撕心裂肺地想“为什么不重重地哭一声呢?竟这样不响地愿意冤枉死去吗?”
一个母亲面对女儿的逝去如此无力之时,人生陷入多么悲哀的局面。
后来黄胖赌输欠了诸多债务,终于跟她说,我已经将你出典了。
生孩子,只要不是男孩,黄胖就“不许”母亲的诞生,她一直在面对失去女儿的绝境。而终于当了“春宝娘”,她又要服从于丈夫、去被“典当”自己当妈的权利。
一字一滴血,山川河流已满穴。
当妈这件事始终是别人给春宝娘规定的,哪怕在典当出去的三年又当了秋宝娘,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做自己的机会,“生育而不能自主”永远是她的代名词。
老秀才给她玉扳指是让她传给秋宝,她想留在老秀才家里,却因为把玉扳指拿去救济了一把自己的孩子春宝,又丧失了当秋宝娘的机会。她终于回家了,她终于见到她日思夜想的春宝了,而春宝不认识她了。
如此看到这儿,我才发现,“春宝娘”这个身份也被丢掉了。也许到后面,如果有合适的价钱,她还会作为被典当的那个“物件”,一次一次错过也永远错过春宝的成长,秋宝,甚至还有夏宝和冬宝。作为生活在被男权全面碾压时代的女子,她不配拥有任何的身份,她的情感、自由和对孩子本能的爱,都被吞噬了。
我不敢再叫她“春宝娘”了,千千万万个她的悲惨命运构成了血泪教训。“春宝”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会是下一个“黄胖”,而春宝的妻子又会是下一个“春宝娘”。
我一直觉得春宝娘作为一个商品符号,她或许是麻木的。但作者却把她丰富的痛苦用“出典”这件事给串起来了,麻木的祥林嫂让人悲哀,而痛苦的春宝娘则扯痛着我的心。
写在最后
青蛙最敏感的能力,是知热的能力;人最基本的能力,是觉痛的能力。
春宝娘的例子如今也不新鲜,前段时间刚过去的某某女星代孕之事还历历在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觉痛,必须要一跃而起,让渡或被让渡权利的事情永远不能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