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从前还是孩子的我,如今长大。在我的日子里,总隐约觉得闻着一种味道,那熟悉的味道涌在脑海里,也仿佛嗅进了鼻子里。
每次回家总想喝上一碗玉米面稀饭,还必须是外婆家那口大锅熬出来的。那一口香香的,暖暖的,甜甜的,浓浓的比玉露琼浆还要好喝百倍的液体缓缓从咽喉滑入肚中。那种感觉,那种味道,总是散不去,伴随着我。我已经好久没有喝玉米面稀饭了,特别是外婆家的玉米面稀饭。
从未有过的担心与忧愁,突如其来。也就是这两年意识到,外公外婆走路变得很缓慢,甚至还时时离不开拐杖。外婆的身体状况比外公稍好些,可是外婆却糊涂了,总是会忘记许多人,许多事情。她老是把儿女孙辈们的关系弄混,比如我的表弟她会说成是我哥,姨娘会说成是我姐。这还不算严重,昨天去过的人,第二天再去她会忘记是谁,哪怕是儿女,除非有人提醒,她才会记住一段时间。也有清醒的时候,但是很短。可奇怪的是,我的外婆从忘记过我是谁。也许是因为我是她养大的孩子吧!也有她记住的事,那些事可能让她开心,让她难过。
糊涂就糊涂吧,不记得许多事情,也就不会有烦心事。虽然不记得谁是谁,可是她见到谁都是笑容满面。虽然老了,可是外公外婆有许多习惯没变。外公还是依然喜欢抽着烟坐在门口晒太阳,外婆还是一有人来家里就把吃的东西拿给人,拆开了的吃的没了,就把包装好的再拆开。劝过她好多次,留着自己吃,可是成习惯了。她简直就是个不听话的老小孩,表弟不在的时候,她就偷喝酒,偷喝饮料。
在他们的晚年的生活里,我希望两位苦了一辈子的老人,能够开心健康的生活。我们孙辈这一代好多人都受过外婆的恩惠,没有她我们小时候真的不知道要挨饿多少次。我们家兄弟姐妹们都还在读书的时候,周末或者寒暑假,早上起不来睡懒觉,因为父母要起早去做生意,外婆家又离得近,她每天早上都走来叫我们去吃早饭,午饭我们就自己去。这种情况,到了后来村子拆迁,外婆家在前村,我们家在后村,这之间相隔两里路。只要一听说在外工作的哥哥姐姐们,还有正在读书的我回去了,她还是会去叫我们去吃饭,即使我们家做饭了。因为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外婆也老了,走不动了,我们也劝了她好长时间,她才没有再去叫我们去吃饭了。外公有了个移动电话,有时她也让外公打电话给我们,叫我们去吃饭。而且只要我们去她家,她会极力要求让我们在她家吃饭。
我读大一的上学期,十二月气候正冷,我回了趟家。当然回家的第一站必然是外婆家,我去看他们。有一种涌上心头的悲伤,外婆家为何如此凄凉,我坐在冷冰冰地屋子里,也许是因为我的来到,外公外婆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因为好久没有人去看她们,那个时候的她们动作比现在要稍微利索些。看了她们的午饭,都是随便胡着做的,简单的吃吃。外婆让我晚上别走,就在那吃晚饭。我也很长时间没去她家吃饭了,即使在那之前回家过几次看她,也没就在那吃饭。那一次我答应了,而且我告诉外婆我想喝玉米面稀饭,因为也不想麻烦她们去买菜,就只想简单的喝玉米面稀饭。小时候我不爱喝玉米面稀饭,外婆一口乡话说:“孩儿哩,玉米面有营养,对身体好,还喷香的。”那天我整整喝了三碗,如果再吃上一口咸鱼锅贴,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我知道能陪外公外婆的时间不多了,所以现在我只要一回去,都会在她家做很长时间。每次去她都会塞好多吃的给我,我先假装吃一点让她放心,然后走的时候又全部塞回原来的包装盒去。听她说话时我都会答应着,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别人东西再好我们不要拿了,人家有那是别人的,我们不红眼。”
每次离开家,我都会去外婆家,告诉她我要走了。她会依依不舍地跟在身后,目送我。叫她回去,她嘴上答应着,可是人站在那一直看着我坐车走远。现在的她,哪怕是我从她家回自己的家,那段两里路的距离,她还是要用她缓慢的步子送我。也许在她心里只要是不在她的家,就是离开。
外婆家的味道,不仅是玉米面稀饭的香味,更是浓浓的亲情的味道。这种亲情的味道,会伴随我度过一生。它温暖而舒适,让我总会有个归属地。(选自小小说《外婆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