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赖房胜
上小学时,镇上开了一家音像店。店面不大,除去柜台,里面也就只能站几个人。每次上学路过都会忍不住进去看看,放假无聊时,音像店也成了理想的休闲去处。当然,进去并不是要买磁带,只是喜欢听歌,还有看磁带上面印着歌星头像的海报,人不多时,老板还会播放一些录像带给大家看,基本是香港的武打片。老板人很好,虽然知道我们并不买磁带,人多时,也并不赶我们出去。所以每次都能在里面待上很久,以至于有时竟然错过了上学时间,免不了挨一顿老师的批。
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少有娱乐的年代,音像店也成了很多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他们聊哪个男歌星帅,哪个女歌星漂亮,哪首歌好听……去的次数多了,我也渐渐知道了留着分头郭富城,知道了长得不是很帅,却有着歌神称号的张学友,知道了四大天王,知道了小虎队,也能哼上几句刘德华的《忘情水》,走在路上也会情不自禁地模仿小虎队在《爱》的MV里面的手语……
在听音乐看电影不仅仅是点击一下“开始键”那么简单的年代,音像店就成为了农村人安放青春叛逆、放飞自我与猎奇心理的乌托邦。特别是对于学生来说,看不懂勾股定理,背不了朱自清鲁迅,但是《新鸳鸯蝴蝶梦》的歌词背得比谁都溜,《滚滚红尘》的腔调拿捏得比谁都到位。房间的床头上,贴得都是自己喜欢的歌星的海报;书桌的抽屉里一定有一本专门用来抄写歌词的笔记本,每首歌的歌名旁边还得贴上歌手的贴画,要是有同学过生日,一本贴有歌手贴画的笔记本便是最好的礼物了。音乐天王里孰优孰劣,是学生经久不衰的辩论题。从张国荣、邓丽君到张学友、刘德华,再到童安格,想要知道谁最火?就得看考试结束后的草稿纸背面默写上了谁的歌词。
上了高中,有了自己的随身听,也就不必经常跑到音像店去听歌了,但是出了一首新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第一时间跑去音像店用省吃俭用的零花钱买一盒盗版带。其实当时也不懂什么盗版不盗版,只图个便宜,况且当时小县城的音像店卖的大多是盗版带,记得当时班上一位同学为了买一盒BEYOND的正版碟,特地在周末的时候坐火车去了一趟市里,回来在同学们面前炫耀,那时我才知道磁带有正版和盗版之分。后来歌听多了,知道了正版的磁带音质更好,但对于学校食堂的菜只卖5毛钱一份却仍不舍得一顿吃完的我来说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后来迷上了洋垃圾——“打口带”。所谓打口带,据说是香港或者台湾走私进来被海关查获后进行销毁的过程中,那些外壳有破损,但磁带本手并没有受到损毁的磁带,又通过各种渠道流入了内地。这种打口带音质和正版差不多,但价格比正版便宜不少,基本接近盗版带,有的打到口就是打口带,没打到口的就是原盘,如果走狗屎运淘到一盘原盘,那比什么都金贵,任何人都是不外借的。
那时比较迷任贤齐,张信哲和Beyond,随身听里都是他们的磁带,一天到晚循环播放,走在路上也是哼着他们的歌,直到把所有歌都唱得滚瓜烂熟才罢休。
渐渐地,随着MP3的兴起,随身听的时代也慢慢过去了。喜欢哪首歌,网上下载就可以了,再也不用跑音像店去买磁带了,而且MP3容量大,一次可以下载一百多首,那时看到街上哪个小青年脖子上挂个MP3就觉得特别酷,但那种为了一首歌省吃俭用,着迷疯狂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音像店也在渐渐走向了没落。
从萌芽到兴盛再到消亡,音像店的店成长轨迹肉眼可见。现如今,音像店更像是被遗忘在了城市的最角落,连同着那个时代,一同被定格,只留在了极少数人心中。对音像店,有些人怀念,有些人漠然,有些人偏执坚持。你已经分不清自己怀念的是那些旋律那些分镜,还是当时淘歌淘电影的猎奇经历,亦或是那个看林正英都要战战兢兢一阵的、年轻的自己。但当你重新抚上那盘曾经最爱的碟,还是能感受到一个时代的脉搏,在你手下跃动,不曾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