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警卫连的第三年,连队来了一个新排长,姓许,河南长葛县人。
许排长是济南陆军学院本科毕业的,虽然毕业后按规定是副连级别,被授予中尉军衔,但许排长是从地方高中考上的军校,没有基层当兵和带兵经历。所以,来到连队后,被任命为一排排长。当时连队排长没有单间,都是住到班里,他就住到了一班进门右前方一角的黄金位置。
许排长毕竟是科班出身,在连队来讲,属于文化人,言谈举止很儒雅。由于我是连队文书,所以,许排长很乐意我和聊天。时间久了,我们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有一天冬季的晚上,连队熄灯后,我听到有敲门声,开门一看,见许排长手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说,你晚上没事吧?我把许排长让进房间,说,没事啊,咋了?他顺手将门关上,来,昨天一个军校同学过来了,带了两瓶宋河酒,晚上咱俩先搞一瓶,尝尝这酒咋样。
我的房间也很简单,一张桌子,四个放连队人员档案和其他资料的柜子。靠房间最里面墙角处是一张床,床边一张三斗桌,一把椅子。那我出去买俩菜吧?我边拉椅子边对许排长说。不用,许排长坐下后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说,酒菜全齐。
打开塑料袋,许排长先拿出一瓶没有外包装的宋河粉粮液,然后拿出一小袋水煮五香花生米,一盒椭圆型铁盒装的凤尾鱼罐头。他把花生米摊开后,用手去拉罐头侧边上的一个小拉环。结果,可能是用力过猛,拉环一下子脱落了。我来吧,我接过罐头盒,打开柜门拿出一个钳子,然后夹着拉环的断口处,朝着顺时针方向用力一拉,咝咝拉开了四分之三,看还剩下约3公分左右的样子,我放下钳子,脑子一点都不带考虑地,用手抓住已经拉开的铁条,想顺势拉掉,彻底把罐头盒打开。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直到现在还记不清当时我是如何搞的,就那么稍一用力,结果,罐头盒没有掉,我的右手小指瞬间血流如注,被铁条子割开了三分之二,连此带肉向外翻着,隐隐还能看见露出了骨头!
去球吧,咋弄成这了?许排长一看就慌了,甭喝了,赶快去门诊部吧。我用左手把右手小手指上翻开的肉使劲贴合压紧,出了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们俩直奔金水路和经七路交口处的军区门诊部。
值班的医生问过情况后,就说,新鲜伤,消消毒,缝合一下就没事了,记住三天后过来换药。
给我处理伤口的应该是个经过培训不久的女兵,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手法是极其不熟练。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血淋淋的真实场面吧,拿棉签消毒的手不住地抖动。因为,刚受伤时没有觉得有多疼,但到门诊部后,才明显地感觉到疼痛。消完毒后,护士问我,你打不打麻醉药?我问,打不打有啥区别。她说,如果打,缝针时不疼,不打,伤口愈合得会快些。还没等我回话,许排长说,不打吧,你坚持坚持,早点好了不耽误事。我低头仔细地看了下还在渗血的伤口,暗自咬了咬牙说,不打了,你缝吧。
小指第一关节处留下的疤痕
这个护士的确是个新手,缝合伤口时,竟然还穿反了两针。来回的几次穿插,让我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十指连心带来的疼痛!头上冒出了汗,极度地疼痛也令胳膊开始忍不住地抖动起来。许排长一边用力按压住我的右臂,一边催促着,快点缝,快点缝。
时至今日,右小指的指尖还有些许的麻木,或许是多多少少地影响到了末梢神经?[抠鼻]
有人说,精神上带来的伤痛最刻骨铭心。其实,无论是哪种疼痛,只要是钻入了你的意识,深居你的心田,一样会让你记忆犹新,难以忘怀。许排长也早已是许师长了,但不管是什么长,老许同志,还可曾记得你带给我的疼?![哈欠]